命運-4 (白起)

他記得這個恐懼，幼年時就是出現一場大火，奪去了他最愛的親人。他踉蹌了幾步，但身旁的影子卻扶住他，有的人撫著他的背脊、有的人把手放在他的肩上，像是在告訴他：不要害怕，有我們在。

少年仍躊躇不前，他隱約知道接下來會發生甚麼事：這些陪伴他的影子都會因前方的火而消失。

「沒事的，就算我們不在了，將來也還會有人陪在你身邊。」

「這就是我們的命運，就算你抗拒，也抵抗不了。」

「你已經做得很好了，不用自責。」

「雖然沒有人願意殉職，但如果在任務中死去，也是一種光榮。」

「你很努力也很有能力，我們都看在眼裡，所以你也要相信自己可以克服。」

「我們都願意把自己的命運交到你手中，為你赴死也甘願。」

「我們不會消失，我們只是用了另一個方式繼續陪伴和支持你。」

「去吧，戰勝你心中的恐懼。你已經不再是以前的自己了。」

「別忘了，前方還有對你來說更重要的人在等你。」

「她會改變你的未來，你會過得更好。」

「我們陪你穿越火海，然後繼續朝那個琴聲前進吧。」

影子們紛紛在少年身邊說話和安撫他，這讓他更不捨。少年很少流淚，記憶中他最後一次流淚是在失去親人的時候，從此他就像變了一個人。再痛、再苦他都忍下來。有很多時候他只是在利用痛覺來麻痺自己，比起無助和不滿而哭泣卻無法解決任何事，痛會更加深刻烙印在身體和心上，這樣就可以時刻提醒自己，他的每一道傷疤背後的故事有多麼可恨，直到他可以承受這些傷痛為止。

慶幸的是，少年的靈魂很頑抗，如果命運要他死，他早就去死，否則也不會撐到現在，儘管身邊的人用「苟延殘喘」來形容他的這一生也好。

「頑抗」一詞本身是中性的，它取決於人們如何解讀。少年的頑抗讓他能走到現在而不是草率了結一生，遺憾終身。

「苟延殘喘」之後，必定會「海闊天空」。

因此眼前的這片火海，他必須要跨過去，否則永遠會被困住，再也抵達不了目的地，更看不到更好的未來。身邊的影子靜靜等待他的決定和行動，少年的神經緊繃，不斷深呼吸。

「……哈啊──哈啊……你們……真的會一直陪我嗎？」

「當然，說到做到！」

「……好，謝謝你們……這段時間的陪伴。我會永遠記得你們……」少年流下淚水，聲音顫抖。

「替我們守護我們無法守護的人，我們也知道，我們將會永存在你心中。」

「一起走吧。」

「……好。」少年壓低聲嗓回道。

少年努力邁開第一步，緩緩走向大火之中。當他順利穿過火海，少年拼命壓抑即將崩潰的情緒，眼睜睜看著那些影子對他笑著，然後化作一顆又一顆的塵埃。陽光溫和撒在那些飄在空中的顆粒，它們圍繞在少年身邊閃爍──這些影子的最終任務圓滿達成。

穿越火海後，少年終於能使用Evol，柔和的風將塵埃輕輕包覆，最後形成一顆又一顆的光球，讓它們持續伴在他身邊。吵鬧的聲音又變得安靜，唯獨還有形體的只剩下一開始遇到的師長和中二少年，以及在火海中沒有變成塵埃的一位夥伴。